胡阿柚Who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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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

⚠幻想产物

⚠35岁休假中歌手x20岁暑假中大学生

⚠字数7k


邮轮在上午十点抵达港口,遵照常例,会在当地停留几个小时。边远的行李早就收拾好了,一个用来装衣服的手提包,以及一个琴盒,向来潇洒,在船上认识的朋友请他一杯酒作为送别礼,两人又瞎聊了一会儿,期间有欣赏他的客人过来表达感谢、合影。


等到艳阳在头顶上,迫不及待下船游玩的船员早就散开了,他一个人慢悠悠地下来,影子在脚底下紧贴着,有人在身后喊他,回过头看,是几个相熟的面孔,正在挥手,于是他也挥了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边远喜欢海,这在朋友之间从来不是秘密,就跟他也喜欢雨、喜欢雪一样,他们私底下或是明面上都说他是一个浪漫的人。为此,有个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在邮轮上当歌手,一开始并不顺利,有些公司不打算招亚洲人歌手,经过一番周折,好歹最终如愿了。邮轮比他想象中的平稳多了,但依然挺高兴的,边远在船上呆了半年,又多一点,因为要等新的歌手过来交接。


公司允许他在船上一直待到回去最原本出发的港口,他拒绝了,选择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下船。知道这里有火车站,这就够了。


正午阳光狠毒,边远徒步走到附近的一家便利店,午餐用泡面匆匆解决,站在柜台后边的两个姑娘不时打量他和他的琴盒,交头接耳。他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师傅是个有地中海烦恼的中年男人,问他目的地,音响放着一首女声很温柔的中文歌。边远想了想,说:“那就去最近的沙滩吧。”


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

还有一位老船长——


海边一家小卖部的店员告诉边远:正值暑假。学生都放假了,游客量自然也多。海风带着咸湿的凉意迎面吹拂,再刺目的艳阳也变得无所谓,只有少数人躲在遮阳伞下,更多是追海浪的、打排球、堆沙堡扬沙子…年轻男女、一家大小、穿着特别简单的、包成木乃伊的,一眼望去,形形色色,好不热闹。


他本是来买一罐啤酒,那个看着也大学生模样的店员说售罄了。“有人去拿货了,要不你等一下吧!”


说是小卖部也有点委屈它,旁边兼卖豆花、刨冰,都是炎炎夏日大卖的商品。店员穿着围裙,面对好几组客人也不手忙脚乱,把一切料理得井井有条。边远的目光越过沙滩上那片乌泱乌泱的人群,直投波光粼粼的大海,丝毫没有察觉闲下来的店员边用抹布擦手,边偷偷打量着他。


一阵铃声把边远神游四海的思绪拉回来。他懒洋洋地瞟一眼,是一辆自行车停在店门前,来了一个戴着报童帽的男生,从他们之间的对话推测出也是店员,但自行车自带的篮子太小,估计不是啤酒来了。


如果边远多在乎一点身旁的人,或许会瞧见他们两个人挤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模样,可惜没有,他再次从自己的思维宇宙中回过神来,是那个报童帽店员端着一碗刨冰放在他面前。近看才发现对方帽子下藏着一颗妹妹头,双眼诚恳又真挚。


“请你吃噻。”


边远想拒绝,但那个人没有给他机会,倏地跑走了,仿佛等到他开口就是怪兽要吃人。刨冰的料给得很足,红豆、凉粉、用勺子挖出来的圆圆的西瓜球,浇上一种紫红色的稀释糖浆,两个年轻人躲在柜台后面倒是盯得正大光明。接着他执起汤匙吃了一口,甜味在味蕾上绽放,以及旁边传来不想让他知道又掩饰不了的小声打闹。


“报童帽”的名字叫夏颖,出自第一个接待他的店员之口,而这个店员是林玉峰,出自夏颖之口。半个小时后,他们口中的高欣和卓越开着一台小货车姗姗来迟,也终于等到了边远留在这家店里最开始的初衷:啤酒。


显然这四个人都认识他,可能之前是怕把人吓跑了,现在仗着人多胆大,纷纷表达敬仰之情。边远不赶时间,更不介意有人请他喝酒。


他们来自成都,是同学,组了一个乐队,趁着暑假来到这儿打工换宿。这房子共两层楼,楼下是店铺,楼上是住家,他们就睡在那里,乐器也在那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很高兴很兴奋地喝完一罐已经放得开的夏颖更愿意主动缠着边远说话。他简略地说了关于邮轮的故事,当说到刚下船这事儿,原本只是专注的眼神变得闪闪发光,夏颖非常热情地邀请他一起住下来。


但没有必要,他带着一笔钱下船,这足够他付租金,用不着和四个不那么认识的年轻人挤在一起。临走前边远弹唱了一首谢谢他们的热情招待,他们真的很喜欢边远,夏颖甚至陪他走了一段路直到路口。



非常临时,但中介仍然替边远找到一所环境不错的房子,位于火车站和沙滩之间,车站更远一些,但走到沙滩只需要十五分钟脚程,这让他很满意。他呆在这个房子里过了一个星期的独居生活,全然的休息,走过最长的路是门口,跟一个小货车叫卖的菜摊买菜,老板娘也是他唯一眼熟的人。


边远是个怎么样都能过下去的人,他自己做饭,白天做音乐,天黑了听歌看书,自有一套“待着”的方式。有时候他感觉到灵魂深处的空洞,一种根深蒂固、用三十五年发酵而成的孤独,偏偏也享受孑然一身带给他的自由,很多时候语言能够表达的多么贫瘠,不是多数人都能理解他的不语。


再次遇见夏颖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在暑假结束之前都会看着同一片海面。也是预料之外,好像来得太快。


屋主在门口摆了张摇椅,闭关一周的边远躺在上面得到阳光沐浴。一阵似曾相识的铃声响起,叮铃叮铃咚——轮子碾过地上干燥的落叶,停在隔壁门前,角度特别好,边远正好看清那张脸,印象深刻的妹妹头,帽子好像换了一顶。


包装零食和汽水,夏颖一一从篮子里拿出来交到客人手上。这就是他的工作,骑着自行车穿梭过人群、树林、漫长不见尽头的街灯,自来熟的性格让他轻松上任,倘若要他在店里坐一整天则有点太无聊了,待久了林玉峰也很嫌弃,像极恨不得小孩赶紧开学的老母亲。


这一对小情侣找夏颖打听附近的好去处,但他也不是本地人,什么游乐场电影院都还未发掘出来,只把Live House的地址供出来,不过他们看上去兴趣缺缺,他在心底做了一个鬼脸。脚踏板刚踩没几下,有人叫住夏颖,直呼名字的,他吓了一跳,旋即在知道是谁时转换成一股强烈的惊喜。


边远!


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忍耐住不让自己跳起来,下了自行车,牵着走到边远面前。和上次见面不一样,今天的边远戴了墨镜,但夏颖总是能第一时间认出自己的偶像。也许他可以搞一副,和边远同款的,他盯着那片将底下眼神隐藏的黑色镜片想道。


不过也没那么必要,他不是吝啬于表达喜爱的人,边远的歌词里频繁提到航海、星辰、光明与黑夜,他听了一遍接一遍,在男人低沉的歌声陪伴之下,度过无数个日与夜,不论喧哗孤寂,沉沦其中。这些促使他找了个机会跑到能看见海的地方度过暑假,而绚丽繁星住进眼睛里,如果边远可以认出来它们曾经属于他紧握在手的笔……


边远得知他的工作后,希望他可以送一些酒过来,“啤酒很好,有红酒更好”。当然可以啦!夏颖一口答应,没有人会想错过可以跟偶像更多相处的机会。他满怀欣喜地离开,带着边远给他的任务,和边远就住在这一栋房子里的秘密,虽然只维持了回到小卖部的这一点路程,因为他马上跟留在店里看守的林玉峰和卓越说了。


隔天,夏颖如约去找边远。


他太期待了,一晚上甚至没怎么睡好,净在床上抱着枕头打滚,以至于去得太早,来开门的边远睡眼惺忪,身上松垮垮地套着一件长袍。边远看见夏颖手里提着的酒瓶才恍然大悟,让出位子叫他进去。


这个地方夏颖并不陌生,大多出租的房子集中在此,有些短租如游客,有些长租如附近的打工族,只要有人就有生意做,但他不曾进过屋里,难免好奇地扫视一圈。没有多余的隔间,没有多余的物件,他把东西放在餐桌上,能看见屋里有一张双人床、一张沙发,开着的琴盒摆在床尾,被翻动得乱糟糟的衣服从手提包冒出来,边远站在床边拿手机打算付款。


神差鬼使,他走到边远身旁,面对对方的目光却不知所措,未得允许就跑过来有点失了礼数。夏颖试图转移这种尴尬,伸手指着吉他问:“我可以摸一下吗?” 下一秒就想狠狠抽自己,自来熟过头了。


但边远没有拒绝他,脾气好得超出预料,即使夏颖对边远本就有一层厚厚的滤镜。当他提问时,也会一一回答,还说了这把吉他是在深圳一家乐器行购入的故事,前一年回去看已经关门大吉。他们就这么站着聊了好一会儿,边远没有下逐客令,或许有,隐晦的提示存在与否不重要,夏颖脑袋麻了,他只觉得此时此刻的边远太帅了。


等夏颖离开那栋房子已经正午之后,他成功蹭到了一顿边远亲自动手的“有点晚的早餐,有点早的午餐”,以及一罐边远本来打算兑酒喝的雪碧。他坐在自行车上发呆,树荫刚好笼罩在他身上,免去夏季有时候过于毒辣的太阳,迟迟没从那种幸福得不现实的状态里走出来,看着很傻,实在情不自禁。


夏颖的年纪太小,太年轻,没能见证Joyside最疯狂的时候,当这支乐队到处巡演,他还是那个在足球场上肆意奔跑的男孩儿,会因为教练一句称赞对未来充满信心。但真正好的作品不论过了几年、几十年,再拿出来听依然能够鼓舞人心,朋友从回家探亲的舅舅那里得到一张唱片,封面劣质,路边摊伪造的产物,被他们这群少年视作珍宝。


接着他考大学,认识了当时已经组建乐队的卓越和林玉峰,再拉上隔壁学校的高欣,“一家四口”的阵容总算固定下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彼此的音乐品味没有迥异得天天因为播放哪首曲子而打架,他们都很喜欢Joyside,不是他们唯一喜欢的乐队,比如夏颖跑到成都有一部分原因是声音玩具的主唱欧珈源,但绝对是他们为之疯狂的乐队。


尤其边远。啊,边远!


越是品味,越是沦陷其中,人格魅力是具有发散性的,是一种天赋,一种天生的气质,当这个人站在那里,已经拥有极强的号召力,尽管他一言不发。夏颖深深地、深深地掉入这个漩涡里,这个黑洞,现今见过活生生的边远,更是有种死而无憾的体悟。有人夸边远浪漫、有人夸才华横溢、有人夸与众不同…夏颖酝酿许久,憋出一句“太帅了,太牛了”。相当于第一次发现原来嫦娥是真的,还下凡降落到面前,震撼使人哑口无言。



边远发现夏颖是热情、活泼之余,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一个特别容易被看透的人。夏颖之后又来过好多回,帮他送东西、偶尔带些他们自制的小菜,让他当下酒菜吃,也有几次自称“路过来看看”,非常自然地进了屋。边远的心态从最开始的“不那么在乎”转变成“其实有个人聊聊天也挺开心的”,他享受独居,享受这个地方没什么人认识他,这些和他不讨厌夏颖的来访并不矛盾。


当他打开门,看见外面是对着他笑的夏颖,好像明白了故事里那个在人类社会中失传的仪式。狐狸对小王子说了很多话,教他何为驯服的仪式,何为驯服的意义,夏颖不懂得说这些,但没有削弱广交朋友的本领,也可能是每回干杯都干得很诚恳。


边远喜欢骑自行车。这个城市共享单车不是那么普及,所幸有人看准商机,有好几家店面都挂着出租自行车的牌子。他付了押金,留下手机号码,这下从房子到沙滩就更方便了。风衣下摆随着他的动作浮动,怎么也卷不进车轱辘里,很是利落地行在小路上,不知不觉到了小卖部附近。那一辆时常为他送去美酒、安着铃铛的自行车不在,但他还是进去打个招呼,手拿着刚买的一罐,把车和鞋袜留在那儿。


灿烂阳光让他眯着眼睛,风很大,将风衣吹得呼呼响,裤管卷上去露出脚踝和一截小腿,赤脚浸泡在清凉的海水中。他逐渐陷进柔软的细沙,埋过脚掌,然后他走开了,窟窿很快被波浪抚平,边远沿着海岸线缓缓地走走停停,小孩儿嬉闹在身旁跑过,如几匹好奇又好动的小马驹。


有人从身后追上来,在旁边慢下步伐,是夏颖,唤了一声:“阿边。” 


夏颖把人字拖脱下来,拎在手里。他说看到了边远的自行车,以后可以一块儿骑去更远的地方玩,还说自己知道一处小山坡,没什么人去,但是可以看到很漂亮的星空。边远似乎心情很好,哼着一段旋律,漏出几句歌词,夏颖没听过,仍然喜欢得不行,现学现卖地也跟着哼,悄悄记下陌生句子打算回去问问卓越他们。退成常温的啤酒被一人一口分掉,回到小卖部穿戴鞋袜时,边远答应了一起看星星的约定。


自行车让边远出行便利,同时和夏颖的关系突飞猛进,期间经网友推荐找到一家乐器行,背个琴盒骑上单车就去,抵达才发现兼卖CD,夏颖有些走不动了,两人蹲在架子前找了许久。店面小归小,倒是五脏俱全,边远买到自己本来就想要的东西,还淘到不少意外之喜。他现在住的地方没有读碟机,夏颖说他们那里有,老板留下来的。虽然蒙上一层灰,显然没人使用好久了,但擦一擦依然播放成功,卓越是第一个被声音吸引上去二楼的,见他没下来,林玉峰早早关门也上去了。搞得进货回来的高欣一看锁上的铁卷门,紧张地给当时正在二楼和大家一起听歌闲聊的林玉峰打电话,以为出意外。


林玉峰,最快察觉出氛围不对劲的人也是他,比当事人还要快。夏颖天天往外跑偷懒,稍微念叨个几句也就算了,接着边远来了,来得算频繁,看来趁他们三个忙得没时间注意,夏颖已经和边远混得很熟,熟过头。三天两头双人出游,回来总要跟他们炫耀的夏颖神情愈发微妙,像高中时期他和卓越共同认识的一姐们儿,谈了个浓情蜜意惊天动地的世纪大恋爱。


他持着这样的怀疑找卓越商量,对方只是皱了皱眉,让他别多想。隔天一大早又跑来敲他房门,很是沉重地表达自己想了一晚上,越想越不明白。他们也不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直接在厕所门口堵住刚刷牙出来的夏颖。当事人先是皱眉,和卓越当时的反应一模一样,张开嘴却半天说不出话,表情从迷惑到迟疑、再是茫然。


怎么办,阿峰,这里面好像有一群蝴蝶在飞。夏颖伸手捂住胸口说。


十块钱,我赢了。林玉峰摊开手跟卓越要钱。



蝴蝶飞变成夏颖心里的一个秘密,虽然是一个只有边远被隐瞒其中的秘密。难道是偶像滤镜太严重了吗?夏颖扪心自问,思索着,感情必定是真实的,但是哪一种感情呢。边远隐约感受到某种变化,但不知从何问起,他们之间的相处好像一如既往,夏颖也没有减少找他的次数……既然对方不开口,边远也不会主动捅破了说。


又或是这种变化其实发生在他身上,而不是夏颖。三十五年谈的多少次恋爱不能白谈,和夏颖在一起的时间是不可否认的快乐和放松,他不想被叫老师、不想当谁的偶像,但喜欢夏颖看向他的眼神。可是夏颖太年轻了,一头刚成年、灵活的鹿,连角都是干净的乳白色,蹄子轻盈一跃,跳进草丛里躲起来。自称一帮老混蛋不是玩笑话,兴许尚存一丝良心,二十岁,相当于折了别人的大好前程,他不能下手。


即将降临的一场流星促使之前的观星约定有个确实日期。况且,就算是没头没尾的暗恋,也是summer love,期间限定,宣告无疾而终、各奔东西的日子越来越近。


夏颖误以为人迹罕至的小山坡其实挺多当地人知道,平时不见人只不过是没人出来观星,这次电视上都在预告流星,把这些人都招出来了。边远无所谓的样子,点了一支烟,找块空地便坐下来,等着。


原先出门担心来得太早,现在是刚刚好还能挑个好视野,夏颖给手机屏幕另一头的高欣发微信,问他们的大概位置,收到回复:别来找我们了,加油!:D


加油…加的什么油啊。这边夏颖更懊恼了,手臂一叠脑袋就往膝盖上埋。有个声音问他怎么了,才想起边远还坐在身旁,连忙露出一个笑容,有点狰狞,咬牙切齿:“他们坐另一边,不过来。”


他把手电筒和手机收了,附近没有路灯,一片漆黑,不远处有人拿着一把小电风扇,吃电池的那种,边转边亮着彩灯,格外引人注目,呆看了好一会儿。边远往他这儿又贴近一些,有人路过,边远给那人腾位子,他们的手臂互相贴着,明明隔着衣服,很平常的接触罢了,却忍不住紧张。


他们说你来自海王星,是真的吗?夏颖想,好极了,这就开始没话找话,尴尬的第一步。


嗯,不过我搬家很久了,最近住在冥王星。边远回答得煞有其事。


他来不及问更多,比如为什么搬去冥王星,或者冥王星住起来怎么样。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惹来周围人们的惊呼,夏颖不敢分神,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第四第五第六……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伸过去紧紧抓住边远的小臂。


最后一颗也消失已久,夏颖才回过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看到流星从眼前飞过,而不是配着轻音乐的太空视频。那么美丽,那么震撼人心。他想告诉边远,太漂亮了!太漂亮了!夏颖扭过头,却一下子撞入边远认真的眼神里,在专心地聆听着他将要说的一字一句,于是开口话就变了。


“我喜欢你,阿边。”


夏颖的身体僵住,边远也吓了一跳。


死就死吧,否认我吧,给我一个别再痴心妄想的结局。


但边远没有拒绝他,如同当初没有拒绝让他触碰那一把吉他。边远的手托着他的脸颊,不知道是真的靠近得很慢,还是这一瞬间不真实得像身处外太空,先是碰到鼻尖,他的大脑疯狂乱转,现在应该闭上眼睛吗?他只是想,没有这么做,眼睁睁看着边远的吻贴上来。


夏颖听见边远在笑:“你要把眼睛闭起来。”



边远从海王星搬走,自称搬到了隔壁的冥王星。


冥王星和太阳的距离更加遥远,温暖与光辉甚少照在它的身上,表面覆盖大量冰层,如同名字一般酷寒、象征死亡,甚至被除名在太阳系之外。他生活在这个环境中,漂浮多年,并非无人问津,只是都受不了跑了。然后夏颖出现,宇宙飞船装着非常好使的地暖,盖上厚厚的棉被,还有热可可和美酒,当边远指着一颗星星说出它的名字,身旁的人会为星星流浪的故事而掉泪。


梦醒了,他的目光被那方方正正的窗框起来的明亮吸引,估计刚泛起鱼肚白,日头在夏天来得早。他翻过身,看见昨晚没有回去小卖部的夏颖,双眼闭合,发出细微的呼吸声,毫无防备之态。


I give you real love. 边远轻声承诺道。



再不舍也哄不回那一页页撕掉的日历,暑假结束了,夏颖是时候返校。公司那边给边远安排了新的工作,又要重回海上,至少半年的航行,这也意味着他们见不上面的日子有多长。边远本来有点担心夏颖的心情,他倒是反过来宽慰边远,他们活在一个可以用手机视讯的年代。


邮轮抵达港口的日期比夏颖他们的车票晚两天,边远成为车站里这些送别亲朋戚友的人群的一分子。这种感觉很奇妙,他更常是那个只留下一个背影的人,上船那次是刘昊和刘非送的,Joyside巡演时也不乏狂热粉丝硬要送,以及那些露水情缘,再更早之前,他离开新疆。


行李很多,带着来的、乐器、大概还有回家要送亲戚的土特产,手忙脚乱,姑且是应付下来了。发车之前五个人站在一角抽烟,蹭的边远的烟,以烟代酒。其他人还行,主要是怕夏颖晕过去,到站下车发现少一个人就惨了。


他送了夏颖一双羊毛手套,非常实用保暖,从冰岛带回来的,上面的图案是当地很受游客欢迎的帕芬鸟,貌似有点不合时宜,再过几个月就能用上了。夏颖说,天再冷也不会去牵别人的手嘛,好像看穿了边远的小小心机,而被说的人只是露出微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明明在月台还好端端的,有说有笑,计划着终会交集的未来,认认真真嘱咐要保持联络,上了车厢却忽然不好了,眼睛发酸。


玻璃窗里的夏颖低着脑袋,伸手摆弄放在大腿上的那双手套,死死压住即将盈眶的眼泪,坐在他旁边的林玉峰扭开脸,假装没看见,有些伤感不需要被安慰。边远在外头看不见他的脸。


砰!砰!


他被旁边传来的拍打声吓到了,抬头一看,边远站得离窗户更近一点,嘴巴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话。先是两边嘴角往后拉,口型成一道缝,接着双唇聚拢、飞快轻触一下再散开,两个字。唯恐他没看见,又做了一次。


『——  ——』


然后,夏颖听到车内广播,是时候启程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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